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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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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蓁寧早上下樓來,已經近十點鐘,眼睛卻有些腫,昨晚她睡得不好,杜柏欽一夜未歸。

他沒有給她電話,甚至沒有安排司三知會她一聲,蓁寧找不到他,這樣的情況,在他們和好之後,還是第一次發生。

也許他這段時間他待她實在太過愛護周全,以至於突然消失不見,雖然這樣的情況在以前他工作忙碌時時有發生,可是蓁寧卻開始覺得不習慣。

蓁寧揉著眼睛進餐廳吃早餐。

她坐到桌子旁,端起牛奶,奇怪地問了一聲:“今早沒有報紙?”

杜柏欽喜歡吃早餐時瀏覽一遍時政新聞,每天早上傭人們會將墨國的數份報紙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桌面上,由專門的郵差一早送來,染著墨香的紙張似乎還發燙,蓁寧也跟著他養成了這個習慣,只是盡揀花邊新聞和奇聞趣談來看。

今早上的餐桌上面反常地空蕩蕩的。

女仆正給她端三明治,聽到她發問,求助地看了一眼廳外的司三,司三咳了一聲,神色有點尷尬地喚傭人拿上來。

蓁寧直接打開娛樂版頭條。

嘩,圖文並茂,精彩紛呈。

蓁寧默不作聲地看完了那張報紙,然後吃完早餐,回樓上用冰塊敷浮腫的眼睛,今天晚上她要陪姬懸出席電影的資方酒會。

中午十二點多杜柏欽的電話打回泛鹿。

蓁寧在樓上接的電話,一開始是秘書撥通的,周圍有人聲嘈雜嗡嗡喧鬧聲,然後等了一分鐘,大約是轉進了辦公室,周圍安靜了,杜柏欽低沈的磁性聲音傳來:“蓁寧?”

蓁寧輕輕嗨了一聲。

大約是在工作狀態,杜柏欽聲音是冷硬的金屬質地,嚴謹而不帶一絲溫度:“等我回來解釋。”

蓁寧當然記得,他工作的時間,從未給她打過電話。

這還是頭次破例。

蓁寧一時無話:“我……”

杜柏欽匆匆一句:“別胡思亂想。”

蓁寧輕輕應了一聲:“嗯。”

電話掛斷了。

蓁寧到傍晚外出和姬懸碰面,司三安排了車子送她,她也沒有拒絕。

待到蓁寧走進化妝間,姬懸已經開始妝發,見到她也不避嫌,直接說:“蓁寧,我看到報紙了。”

蓁寧尷尬地笑了笑,全墨撒蘭人大約都看到了,杜柏欽昨晚三點從將茉雅的豪華寓所出來,被守在那裏的媒體拍得一清二楚,兩人還在臺階上忘情擁吻,依依不舍羨煞旁人。

媒體吹風說他們好事將近,又說首都民眾已經盼望已久期待著他們盡早完婚。

半夜鬼混被拍,報紙第二天一早出來,真是見鬼,哪裏來的民眾采訪。

姬懸笑了一聲,語調清脆如珠玉落盤:“報紙新聞,捕風捉影,胡編亂造,第二日掃入垃圾箱誰還記得。”

蓁寧不禁也跟著笑了,姬懸年紀輕輕就成名,二十歲時秘密交往同為知名歌手的男友,談個戀愛談得日日如過山車一般的刺激,直到這段感情被媒體曝光,兩人最後黯然分手,一直到她前幾年高調成婚,不曉得經歷過多少媒體的大風大浪。

她這麽說的確也沒有錯。

蓁寧心上寬松不少,深深呼出一口氣,吐出了半天的郁悶之氣,慢慢也定了心神。

姬懸見她眉頭舒展開了,趕忙催促她進去換禮服。

蓁寧一邊答應著一邊動手脫了外套。

姬懸眼尖地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鏈子:“過來,給我看看。”

蓁寧只好湊過去給她看。

姬懸摸了摸:“真漂亮。”

蓁寧笑笑。

姬懸自顧自地左右鑒賞:“款式古典秀美,不太像近幾年奢侈品牌珠寶的樣子,王室珠寶真正博大精深。”

蓁寧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好了啦。”

姬懸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放開了項鏈:“去吧,趁著你還能召喚我得拉你出去溜溜,以後要找你出席活動估計得申報撣光大樓批準了。”

蓁寧陪伴姬懸出席酒會,一對姐妹花光彩照人。

投資方的幾位老板,對姬懸恭維聲不斷,然後又問:“束小姐有沒有意向接洽電影?”

姬懸笑瞇瞇的:“她很害羞的,不適合娛樂圈。”

蓁寧配合著只微笑不說話。

一會兒有電影內部試映會,姬懸和經紀人應酬一番出來,酒會只供應沙拉和點心,精致美味,可是這種冰天雪地的天氣,三個人都想吃麻辣香鍋。

姬懸不顧Joan阻攔,拉著蓁寧偷偷溜出去跳上了保姆車,Joan只好追出來,吩咐助理收拾善後。

其實在點映會之前老板也已經離場,剩下的是一些專業的影評人和資深媒體記者,專業人士清高自傲,一般會秉持自己眼光和品味的獨到性,也不是應酬就搞的定的。

幹脆就算了。

車子徑自開往城中的餐廳。

姬懸的車上永遠備有數套不同場合的服飾,兩人登時踢掉了細高跟鞋,換了簡便的衣衫。

位於城中豪華酒店十樓的一間中式餐館,由於地段靠近精品商業區,兼之精美菜式和一流服務,更有一大特色是保護名人私密性和阻止狗仔拍攝的細節工作做得非常好的好,因此很多明星和名流都喜愛在這裏出沒。

蓁寧和姬懸跟隨侍者走進餐廳落座的時候,隔壁桌是兩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子,椅子上堆著大包小包的購物紙袋,見到她們三人走過,略有驚詫的目光對視了一眼。

蓁寧一向敏銳,路人目光居然不是看姬懸,是對牢她。

蓁寧又回頭打量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名有些眼熟,略微一想,記起來似乎是泛鹿莊園狩獵時某一位男士的女伴。

那麽,是認得她的人。

“親愛的,你要什麽?”蓁寧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姬懸將菜單推給她。

蓁寧回過神來,專心看menu。

菜肴很快上來,大骨慢火熬出濃得如奶汁一般的湯頭,裏邊放了鮮筍和蛋餃,蓁寧專心致志地喝了碗湯,然後專攻香辣口味,一個碟子一個碟子的羊肉,蝦丸,肥牛,配當地的時令鮮蔬。

姬懸熱衷運動,體型一直維持得很好,除非過度吃高糖分食物,不然Joan也不會特別去限制她的飲食,所以一頓飯三個女人吃到盡興。

中途蓁寧去了一趟洗手間,經過時又往隔壁桌看了一眼,發現那兩位女士仍然在,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樣子。

蓁寧回到桌子旁,剛剛坐下,隔壁桌的兩人跟著站了起來,端了酒徑自朝她們這一桌走來。

當先的一位女士身形高挑,年經略長一些,打扮入時,穿一件白色毛衣,佩戴一款紅寶石項鏈,正是蓁寧在泛鹿見過的那一位。

紅寶石女士站到她們桌子邊,是得體優雅的社交禮儀,微微笑了一下對著蓁寧說:“這位小姐是我認識的,只是一時忘了貴姓。”

蓁寧只好站起來,客客氣氣地回道:“敝姓束。”

紅寶石女士優雅舉杯,紅唇吐出清晰一句話:“束小姐,泛鹿幸會,我們這才有緣見到殿下的當紅情婦。”

蓁寧這一桌的人頓時都怔住了。

還是姬懸反應機敏,瞬間騰地站了起來:“你有沒有禮貌!”

紅寶石身後的女子跟著接話:“束小姐專門破壞別人感情,一個見不得光的人,也好好意思在這裏吃飯?”

蓁寧手足有些發涼,公眾場合被人驟然刁難,她心底瞬間想了個千百轉,卻一時不知如何處理最為穩妥。

姬懸儀態萬方又冰冷客氣地說:“兩位小姐,我們在吃飯,我們也不認識你們,請離開。”

紅寶石女士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姬懸:“於小姐,我一向欽慕你的演藝才華,但於小姐是明白人,聽說於小姐的新電影剛剛入圍影展?我們還得道聲恭喜,但於小姐,我奉勸你一句,跟什麽身份的人交往,或許能決定你的演藝生涯能走多遠。”

姬懸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甜甜地笑得唇齒生香:“不敢當,這位女士,我們普通百姓,自然比不上豪門望族那麽多講究,只是尊夫人此時此刻代表上流階層的所作所為,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多麽優雅高尚。”

紅寶石女士面色隱藏在完整妝容之下,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動:“嗯,於小姐能體諒我們的背景那就好,康鐸世家家族自有家族的規矩,茉雅是杜家文定的長媳,束小姐心氣再高也不過是名侍妾,行為處事也如此不知身份輕重,我稍長幾歲,實在看不過眼,才略微出手提點一下。”

姬懸不耐煩地打斷她:“杜柏欽又不是你男友,輪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這位紅寶石女士的談吐簡直可當康鐸世家的發言人:“柏欽殿下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是全墨國的榜樣和表率,殿下對茉雅情深意重,茉雅在戰場上救過柏欽殿下,我們都至為欽佩她的勇敢精神。”

姬懸還想反駁:“愛情又不是……”

蓁寧卻忽然拉住了姬懸,驟然擡頭盯緊對面女人的眼睛問:“你說什麽?”

紅寶石女士被她瞬間擡起的灼熱眼神逼得慌了神,好一會兒才恢覆了臉上的輕蔑表情:“束小姐似乎不是本國人?一個藍色血統之外的外國平民還妄想跟在殿□邊,連墨國歷史都不理解一二,殿下當年在南部負傷,是茉雅不顧危險地將他救出,他們是患難真情,殿下不可能會離開茉雅的,束小姐永遠只能做一名見不得光的情婦,還要忍受千萬康鐸民眾的不齒和唾罵!”

蓁寧臉色徹底的白了。

姬懸在旁嘲諷地笑了一聲:“將茉雅又假又做作,是不是她救的還不一定呢!”

姬懸無心一句話,卻令紅寶石女士仿佛受了神聖的侵犯,她怒氣沖沖地說:“於小姐,說話註意後果。”

姬懸不甘示弱地笑了笑:“我就說怎麽了?”

姬懸伸出手去挽住蓁寧的手,卻發現她仿佛突然受了什麽打擊一般,身體發涼兀自怔怔地呆立。

姬懸側過頭低聲叫了一句:“寶貝?”

紅寶石女士擱下了酒杯:“於小姐如果惡意誹謗,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蓁寧眼見情形不對,慌忙深吸口氣收起淩亂心神,擋在站到姬懸的前面,她之所以忍著也不過是想著顧全杜柏欽的面子,事到如今一口惡氣上來也顧不得許多了:“這位女士,很顯然您丈夫給了您足夠對於正室足夠的尊重和禮遇,以至於您在公眾場合來教導一個小輩如何成為恭謙的情婦,只是不知道您丈夫的那些侍妾們,是不是也能時時聆聽您的刻教誨呢?”

女寶石女士被戳到痛處,氣得臉都綠了。

姬懸在一旁偷笑。

蓁寧踏前一步,傲然揚眉冷冷地道:“謝謝您的指點,我無意依靠攀附成為貴階層,而且——敬告您一句,暫且管好自己家事,我跟杜柏欽之間的事,輪不到任何人來說三道四。”

Joan眼看情形不對,拉著姬懸小聲地勸:“姑奶奶,公共場合。”

姬懸絲毫聽不進她的話,鬥志愈發昂揚。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側目而視。

Joan只好勸蓁寧:“蓁寧——”

蓁寧不得不維護姬懸,拉了拉她的衣袖:“我們走吧。”

蓁寧拉著姬懸走下臺階,Joan趕緊拉著姬懸先走,蓁寧走到後面,跨下臺階時候,後面的那位年輕女子忽然伸腿絆了一下。

蓁寧整個人心緒煩亂,一下沒留神被防備住身後的推搡,身體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紅寶石女士恰到好處地擡起手,她手上戴著的一條手鏈是整排的鉚釘,迅速地擦過蓁寧的臉,蓁寧直覺地避開眼睛,當即感到額頭一陣嘶嘶的疼痛。

蓁寧心想壞了,從小到大都跟男孩兒玩得多,光明正大的打架在行,這些上流社會女人們對付人暗地裏的手段,還真是毫無鬥爭經驗。

姬懸伸手來不及拉住她,驚叫了一聲:“蓁寧!”

蓁寧用手指捂住額頭。

周圍有人開始註意她們,有食客拿出手機拍照,侍者趕忙上前阻止。

姬懸怒然回身,一把摔爛了那個女人擱在桌面的那個杯子,指著那兩個女人憤怒地叫道:“嚼人舌根!長舌妒婦!陰毒的婦人!”

她天生有一副珠圓玉潤的好嗓子,即使是罵人,也是婉轉動聽,氣勢萬丈。

這下整個餐廳的人紛紛側目,那兩位被罵的女士臉上也掛不住臉的一陣紅一陣白。

姬懸拉著蓁寧飛快地跑掉了。

Joan留下來收拾了她們的包和圍巾,然後面無懼色地施施然揚長而去。

姬懸上了車慌忙東翻西找,一邊心疼地問:“寶貝,有沒有事?”

泛鹿的兩個保鏢如臨大敵地守在車外。

蓁寧方才從酒店走出來,保鏢見到她一臉的血,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

杜柏欽不過是叫他們看好一個人。

結果吃個飯而已,出來頭破血流。

兩人面如土色,慌忙趨身上前:“束小姐,怎麽了?”

蓁寧慌忙說:“沒事沒事,劃了一道小口子。”

Joan回來拉開車門,姬懸急急忙忙地問:“車上的藥水和棉球怎麽找不到了?”

保鏢忙不疊地說:“即刻去買,束小姐稍等。”

男人飛快地街對面便利商店沖了過去。

所幸血流得誇張了點兒,傷口卻不深,姬懸小心地清洗了,貼了兩塊止血貼暫時對付一下。

姬懸抱了抱她:“這是你的事,我永遠愛你,支持你。”

蓁寧伸手環住她的肩膀:“我沒事,別擔心。”

保鏢護送著她上了車。

黑色的轎車匯入夜色中的車流,平穩地往泛鹿莊園駛去。

蓁寧坐到車上,才發覺手一直在瑟瑟發抖,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她在車上坐了會兒,開始細細的回想三年前的變故,她從墨國返回失去爸爸的那一段時間,整個人生幾乎都崩潰,完全不曾關心外面的世界信息,她只知道他還活著,便以為他是被趕來的侍衛隊救回,卻沒想到是將茉雅,後來杜柏欽在她面前從不願提及他受傷的往事,原來是將茉雅救了他,將茉雅為他戰地冒險,將茉雅對他悉心照料,將茉雅最終虜獲他的心,讓他願意步入禮堂。

那麽她又算什麽。

也許剛剛那位上流世家發言人女士的話的確是對的,杜柏欽何曾想過要離開將茉雅。

她這一段時間隱隱的不安和擔心,原來終究是真的。

蓁寧決定不再躲避,她今晚必需和他認真地談一次,她再也不願蒙在鼓裏一般地享受他的溫柔和相愛,如果她必須擔心受怕地居住他的羽翼之下,那麽她寧可明明白白地接受一個結果。

車子終於回到泛鹿。

蓁寧完全沈浸在自己思緒中,自己都沒有看到半山腳下的路旁,一直等候著的一輛紅色跑車,跟著繞進了泛鹿山道。

莊園庭院的燈光憧憧。

車子剛剛在廊前停穩,花園道後的跑車跟著停下。

蓁寧跨下車,聽到身後有人叫她:“束小姐。”

蓁寧嚇了一跳,轉過去頭去看,看到將茉雅一襲黑衣挽紅色手袋娉娉婷婷地立在車旁。

蓁寧心想真是見鬼,方才滿心惱恨地想著此人,誰知卻憑空出現在眼前,驟然見到如此無恥之人,滿腔的怒火反而不知如何發作。

誰知將茉雅言笑晏晏,語態客氣周到:“束小姐,有事耽誤你幾分鐘。”

杜柏欽這時從大門內走出來,看樣子應該是一直在大廳等著她:“蓁寧。”

蓁寧正站在廊下的光線中,杜柏欽立刻見到她額頭上貼著白色的膠布,跨下臺階走到她跟前,擡手扶住她的臉:“怎麽了?”

蓁寧避開了:“沒事。”

杜柏欽皺著眉頭道:“讓我看看。”

蓁寧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她身後的將茉雅正好踏前一步,走到了燈光下。

將茉雅氣勢嫻定,勝券在握,甜笑著招呼:“柏欽。”

杜柏欽這時才看到她:“茉雅,你怎麽來了?”

將茉雅笑著說:“我來見見束小姐。”

杜柏欽眉頭不自覺地皺緊:“我說過給我一個禮拜處理好這件事情。”

將茉雅包容地笑了笑,用的是親昵的語氣:“柏欽,你就不要瞞著束小姐了。”

蓁寧站在一旁,仿佛事不關己地冷眼看著這一切。

卻不知將茉雅這一出戲,原本最重要的觀眾就是她。

將茉雅從手袋中掏出一張潔白請柬,言辭溫柔懇切:“束小姐,請賞光參加我和柏欽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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